顾衍的指控,如同重锤,一锤锤将沈明玥钉死。
每一个字,都对应着确凿的证据链,将她隐秘的恶毒心思、潜入的路径、下毒的动机和具体手法彻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。
她为何能潜入、为何未被顾衍初查发现、为何下毒、如何下毒都得到了清晰的解释。
“不——!不是的!我没有!是沈知微!是她害我!是她——!”沈明玥彻底崩溃了,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,状若疯癫,涕泪横流,发髻散乱,指着我又哭又笑,眼神涣散狂乱,“是我又怎么样!柳茵茵那个贱人!她凭什么羞辱我!她该死!她早就该死了!还有沈知微!这个下贱的庶女!她凭什么活着!她也该死!你们都该死!哈哈哈哈——!”
疯狂的话语,如同最后的丧钟,她已无需刑讯,在巨大的精神压力和铁证面前,彻底崩溃,亲口认下了所有罪行。
“玥儿!我的玥儿啊!”王氏发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哭嚎,扑过去想抱住女儿,却被衙役死死拦住。
她看着女儿癫狂的模样,再看向顾衍那冰冷无情的脸,最后目光怨毒如蛇蝎般射向我,那眼神里充满了仇恨与不甘。
“沈知微……是你……都是你!你这阴魂不散的索命恶鬼!上次……上次就该让你彻底消失!今生……今生……”她嘶吼着,话语却戛然而止,仿佛触及了某个更深的禁忌,眼中只剩下疯狂的血红。
她猛地挣脱衙役,一头狠狠撞向旁边坚硬冰冷的廊柱!
“砰!”一声闷响!
血花四溅!
王氏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,额头上一个狰狞的血洞,双目圆睁,死死地瞪着虚空,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不甘。
她最后那句未尽的诅咒,如同恶毒的谶语,永远地凝固在了空气中。
“母亲——!”沈明玥目睹母亲惨死眼前,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尖叫,随即双眼翻白,口吐白沫,浑身剧烈抽搐,竟也直挺挺地昏死过去,显然是心神彻底崩溃,离疯癫只差一步。
公堂之上,一片死寂,只剩下血腥味和浓重的死亡气息弥漫。
沈家的闹剧,以王氏触柱自戕、沈明玥当堂疯癫的惨烈方式,落下了帷幕。
尘埃落定。
顾衍面无表情地看着堂下的惨剧,眼神深邃如寒潭,无悲无喜,只有一片冰冷的、属于刑官的漠然。
他挥了挥手,衙役上前,将昏死的沈明玥如同拖死狗般拖了下去,她的结局已经注定。
王氏的尸体也被迅速抬走。
他最后的目光,落在我身上。
我依旧跪在那里,背脊挺直,脸色苍白如纸。
王氏撞柱的血仿佛还溅在眼前,嫡姐那疯癫的诅咒犹在耳边,前世那碗毒药的冰冷与今生这满堂的血腥交织在一起,胃里翻江倒海,几乎要呕吐出来。
我死死咬着下唇,用尽全身力气才维持住不倒下去。
顾衍看了我良久,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,翻涌着极其复杂的东西。
有对真相水落石出的了然,有对沈府这出人伦惨剧的冰冷审视,还有一丝……难以言喻的探究。
终于,他缓缓开口,声音低沉,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,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:
“沈知微。”
“民女在。”我的声音干涩沙哑。
“本案已明。你虽身陷嫌疑,然查无实证,且助本官厘清关节,功过相抵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堂下“沈府遭此剧变,已非久居之地。念你无辜受牵连,本官可作主,允你……脱离沈家,另立女户。”